作者：任远
淮安市检察院公诉处检察官
为你辩护网检察官专栏作家
来源：为你辩护网独家稿件
正文
法律圈还真是热闹，热点不停转换，这不福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的一封信函又惹出了风波。大意是，法院表扬了在某职务犯罪中，指定辩护的两位辩护律师尽责尽业，配合法院做好被告人的沟通工作。特别是某位辩护人，耐心做好被告人的工作，促使其当庭认罪、悔罪。
好多文章都对这封信函提出异议，认为辩护人被法院表扬，这不是律师的荣耀，极端者甚至认为这是律师的耻辱。
果真是这样吗？
我想批评者的逻辑起点首先是将法院和辩护人的角色地位对立了。
我们都知道刑事诉讼的目的是依法追究被告人的刑事责任。其主要法庭构造，在于酿造具备法庭居中裁判的条件。也就是说，在诉讼构造上公诉人和辩护人是对立的。通过诉讼攻防，法院依法定罪（或不定罪）量刑。由此可见，诉讼地位上法院和辩护律师不是对立的。既然不是对立的，法院表扬律师，自然不可能是律师的耻辱。
其次，说服当事人认罪、悔罪违背律师职责吗？现行《律师法》第三十一条规定：“律师担任辩护人的，应当根据事实和法律，提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无罪、罪轻或者减轻、免除其刑事责任的材料和意见，维护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诉讼权利和其他合法权益。”也就是说辩护律师以维护当事人的诉讼权利和其他合法权益为己任。如果根据现有证据可以准确无误地得出有罪的结论。难道还要坚持无罪的辩护策略。我想通过法定情节的辩护求得合适的刑罚，应该最佳的选择。我记得某位诉讼法泰斗说过现在的辩护策略可以分为：1、事实辩（无罪辩解）；2、量刑辩（重刑还是轻刑）；3、附加刑辩（获取更低的经济刑）。也就是说辩护人总是在法律框架内，寻求对当事人最有利的结果，这才是辩护人应该做的。
第三、从辩护人和当事人的关系来看，劝说认罪也并无不当。福州中院的这个案件，我没有看多更多的报道，不敢妄言。但从刑事诉讼法和中华律师协会的相关规范文件来看，在辩护律师依法接受委托或者指定后，其虽然是为了委托人的合法权益，但并非是当事人的附庸，辩护人拥有独立的诉讼地位。在自己和当事人观点不一致场合，自己拥有独立发表辩护意见的权利。
我想这样的场景大家都不陌生，在某个刑事案件审理期间，被告人是主动投案的，所以被告人自始至终都保持这认罪、悔罪的态度。而辩护人则从专业角度，一会打程序，一会打事实，极力劝说法庭，本案无罪。从公诉人角度，虽然诉讼地位不同，但对辩护律师的如此辩护策略也不禁暗暗点赞。
既然辩护律师的地位是独立的，那么其从专业角度出发劝说当事人认罪和悔罪，又有何不可呢？
我记得我曾经有个假冒注册商标的案件，被告人是主动投案的，辩护人是做的无罪辩护，也许是沟通的问题。在法庭辩论终结前，被告人一反常态，突然做无罪辩解，认为自己先前的供述都不是真实的，但又无法作出合理解释。法庭审理一度陷入僵局，在公诉人和法庭的再三确认下，被告人坚持无罪辩解。自此，公诉人只能当庭调整法定情节，不认定自首，量刑建议重新评估。当天作罢，第二天驻所检察室来电，被告人要求公诉检察官提讯，表示当庭没有想好，觉得辩护人说得有道理，所以做了无罪辩解。现在要求重新认罪，请求再次认定自首。本地司法实践还没有为此重新开庭的先例，此事作罢。难道促使当事人翻供就是好律师？
我想对于评判一个辩护律师是否称职，不是以是否劝说当事人认罪、悔罪为出发点，而是在法律框架内维护当事人利益最大化为基石。因此评判认罪悔罪的辩护律师显然是不妥的。
当然，法庭审判是控、辩、审三方互动的结果，任何一方的倾向性行为，特别是法庭的倾向性行为都有可能引发无端猜疑，裁判者被动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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