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违法犯罪风险与合规管理（下）
作者：赵志成 陈烽
转自：中伦律师事务所
上期回顾：
上期文章我们介绍了明星这一特殊群体及其身边人常见的违法犯罪行为及相应责任，本期将介绍明星群体容易遭受的违法犯罪侵害，并且分析违法犯罪风险对明星的影响，最后再从实务角度为明星应对违法犯罪风险提出相应建议。
二.明星常见的违法犯罪风险
（二）作为违法犯罪被害人
- 人身安全类
明星可能面临的侵犯人身安全类风险包括：被故意杀害、故意伤害、绑架、投毒、猥亵、性侵、遭遇交通事故、安全责任事故等等，涉及的罪名包括故意杀人罪、故意伤害罪、绑架罪、投放危险物质罪、强制猥亵侮辱罪、强奸罪、交通肇事罪、失火罪、重大责任事故罪等。
例如，演员任某华在参加某商业活动时，被不明身份男子持匕首捅伤[1]；TVB女艺人蓝某瑛公开表示曾被两位影坛大哥强奸[2]；著名歌星Lady G*** 自爆被音乐制作人以烧掉她创作的歌曲相要挟，对其实施性侵，并导致怀孕[3]；演员俞某明和任某萱在剧组拍摄爆破戏时被重度烧伤[4]；2008年奥运开幕式彩排时，由于工作人员操作失误，著名青年舞蹈家刘某不慎摔伤致高位截瘫[5]；香妃扮演者演员刘某因交通事故不幸身亡[6]；演员胡某因交通事故受伤，脸部右眼处缝了四针[7]；武打巨星李某龙疑因药物中毒身亡，其子李某豪在拍戏时因腹部中枪，失血过多而死亡[8]；著名歌手王某因被投毒而被迫退出歌坛等等。
- 财产类
明星面临的侵犯财产类风险包括：被抢劫、盗窃、诈骗、敲诈勒索、职务侵占、侵犯著作权等。典型事件包括：演员张某芝曾被偷走三台电脑，电脑内有大量工作照、家庭照，以及绝密私人资料及拍戏合约[9]；主持人谢某在外地主持演唱会时，放置在汽车后备厢的行李被人悉数盗走，价值10万元，包括3万元现金、存有很多私人信息的手提电脑、DV、数码相机、演出服等[10]；演员吴某家曾遭入室盗窃[11]；演员汤某在上海拍戏时遭遇电话诈骗，损失21万元[12]；演员吴某波被前女友陈某霖敲诈勒索，以在网上公开有关信息相威胁，索要4000万[13]；演员王某被他人利用虚假的不雅视频敲诈勒索1000万[14]；演员王某强的公司被其前经纪人宋某职务侵占[15]等等。另外，明星创作的影视、音乐、文字剧本等作品，不仅面临抄袭他人作品的风险（如郭某明、于某[16]），也面临被他人抄袭、侵犯著作权的风险。
- 隐私名誉类
明星即意味着巨大流量，其遭受他人诋毁、侮辱、诽谤、骚扰、偷拍等侵犯名誉权、隐私权的情形也较为常见。例如，2008年轰动一时“艳照门”事件，网友奇拿在天涯社区发布了一系列关于陈冠希和一些女艺人之间的自拍私密照和其他图片，给当事明星带来了极其严重的负面影响，陈冠希因此宣布永久退出娱乐圈，涉事女明星的生活和事业也遭受了巨大打击[17]；又如，韩国女星具荷拉遭受前男友家暴，以公开不雅视频相要挟进行报复[18]；又如，演员王一博的车辆被安装定位器，入住酒店被半夜敲门事件[19]；再如，演员莫小棋曾经被微博博主“娱乐星扒客”造谣其吸毒，2015年，莫小棋对“娱乐星扒客”提起了刑事自诉。最终，“娱乐星扒客”与莫小棋和解，莫小棋获赔损失费30万元人民币，“娱乐星扒客”本人当面及公开向莫小棋道歉[20]。
三.违法犯罪风险对明星的影响
（一）法律责任
明星一旦构成违法犯罪，可能因此承担民事赔偿、行政处罚、刑事处罚等多重法律责任。比如，由于明星的劣迹行为遭受封杀、抵制，将造成广告合作方、影视剧组、综艺栏目方等前期投入的资金打水漂，这些合作方可能会依据合同相关条款向明星主张巨额赔偿。例如，演员柯某东因吸毒事件所参演的电影无法按期上映，所拍的广告被下架，给投资方产生了巨大的损失，柯某东本人由此面临巨额的赔偿[21]。又如，歌手陈某凡吸毒事件发生后，使其参股并签约的巨匠文化公司在新三板上市的计划遭遇巨大不利影响；歌手李某沫、演员王某兵等吸毒事件发生后，其参与节目背后包括多家上市公司在内的投资方，因此产生了巨大损失，市值蒸发数亿元[22]。除了民事赔偿责任，明星本人还将因劣迹行为被处以行政拘留、罚款、刑事判刑、没收违法所得，直接导致明星本人丧失人身自由，以及遭受重大资产损失。
（二）精神崩溃
明星陷入违法犯罪的话题，不论是明星本人违法犯罪还是被他人违法犯罪，又或者是明星本人或其身边人违法犯罪，都一直是各大网站、平台吸引观众眼球的热点头条，其背后也包含巨大的商业利益。明星一旦陷入违法犯罪话题，必然将面对疯狂的舆论炒作、大众指责、竞争者侮辱诽谤等各种网络暴力，明星本人及家人也因此将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不敢出门，不敢接受采访，关闭社交平台评论。有的从此一蹶不振，甚至精神失控，尤其是那些被性侵、被以公开不雅照片视频相要挟的明星，心理阴影长期挥之不去，有的因此患上抑郁症，甚至产生轻生的念头。
（三）星途末路
违法犯罪风险将对明星的职业发展产生重大危害，其职业生涯可能就此没落。比如，明星一旦实施违法犯罪而被定性为劣迹艺人，将面临被行业封杀，受到会员单位的联合抵制，无法再参加影视综艺节目的创作，也无法继续进行广告代言，从而失去业务来源。其正在制作中的作品将无法通过审核发行，需要删减戏份或重拍，产生赔偿责任；其已发行的作品则可能面临被下架或限制播放，使其由此丧失本可以长期获得的稳定版权收入。例如，2014年，由于广电总局发布通知要求对劣迹艺人的节目作品进行限制，直接导致当年吸毒、嫖娼的“劣迹艺人”面临各平台的封杀，劣迹艺人所参与的电影、电视剧作品都面临删减戏份、改档期、无法上映播出等问题[23]；又如，一些港台明星因公开发表不利于国家统一的言论而遭到抵制，甚至封杀（如黄某生[24]），不仅其代言的品牌宣布与其解除合作，甚至其本人及作品可能也因此无法再进入大陆的文化娱乐市场。
四.明星的合规管理对策
（一）提高自身修养与安全意识
作为公众人物，明星要出席多个不同场合，应酬各类不同的人员，其每天的工作出行都被广泛关注，一言一行也将被无限放大炒作，因此，明星需要特别注重自己的公众形象，避免因本人的不良言行而成为网络众矢之的。
明星的职业形象维护及安全管理，首先要从明星自身做起，提高个人安全意识。一方面，明星应当提升自身的道德修养，培养高尚情趣，提高自律意识，抵制低俗文化，抛弃不良嗜好。法律是最低的道德，明星除了不从事法律明文禁止的违法犯罪行为外，也应当提高自律，避免触犯行业自律要求[25]，比如假唱、恶意违约、不背台词、选择替身，以及道德层面的不当行为，比如出轨、遗弃等。明星本人应当告别低俗情趣和不良嗜好，避免骄奢淫逸，践行社会普遍价值观，树立良好的公众形象。另一方面，明星要提高自身的风险意识，在工作、社交、出行、休息过程中时刻保持警惕，洁身自好，远离风险场所和人员，并委托专业的人员和团队为自己保驾护航。
（二）构建明星风控及合规体系
首先，明星及其团队应当对其所处行业，以及所从事的具体业务进行全面的安全合规审查，准确识别其中蕴含的各类风险，并进行有效的风险管理。只有准确认识风险，才能构建起全面的风险防范体系，从而有效识别风险，控制风险，隔绝风险，以维护明星的安全。
其次，要构建全面的安全体系，保障明星的人身安全、财产安全、隐私安全等不受侵犯。比如：
第一，居住安全。在明星的日常住所及入住的酒店，要配备相应的安保设施和安保人员，选择安全的居住环境，并对室内环境、周边环境进行考察，防止被偷拍、录音，要求管理方对访问人员、出入人员进行审核等。
第二，餐饮安全。严格把关明星的饮食质量，不在陌生场合进食，不吃陌生人员提供的或者来历不明的食物，随身携带药物和检测物品等。
第三，出行安全。对明星外出要做好隐蔽工作，不提前对外发布出行目的地和行程轨迹；对明星拟前往和工作的地点、场景进行风险排查和安全保护措施的检查；在明星乘坐交通工具时，要提前查验交通工具的安全性和隐私性，避免自己或者司机酒后驾驶、疲劳驾驶；到达目的地前应提前安排好车辆接送，且避免途径存在安全隐患的区域；在前往陌生地点或人群密集地点时，要配备专业安保人员随行，保持安全距离，不随意接受陌生人或来源不明的信件或物品等。
第四，社交安全。明星要净化自己的社交圈和朋友圈，不与具有危险性的人员交往接触；在与自己有竞争关系或利益纠纷、情感纠纷的人员交往过程中，要随时提高警惕；对常伴身边的工作人员，要进行背景筛查以及阶段考核，确保绝对忠诚可靠；在外出活动时，要避免随意接触陌生人员，遇陌生人攀谈应保持警惕，避免过多交流，避免暴露身份等。
第五，医疗安全。明星应当选择专业可靠的私人医生，以确保随时提供医疗咨询；明星在家中、交通工具中应常备，以及在出行途中、拍摄活动现场应随身携带相应的药物和检测急救设备，以方便随时调节自己的身体状况；在遭遇身体不适、疾病、意外伤害时，应当到专业正规的医院就诊，选择有专业资质的医护人员进行治疗，避免医疗事故；避免到小诊所、地下诊所就医，防止医疗信息泄露；美容、整容要慎重，防止因整容导致残疾、毁容、变形等意外事故从而影响演艺事业等。
第六，隐私安全。明星隐私就等于巨额流量，最容易被不法人员觊觎。明星在居家、出行、社交过程中要引起足够重视，避免被偷拍、录音、追踪，防监听、防录音设备；明星的手机、电脑、相机、优盘等应当做好加密措施，并妥善保存；尽量避免使用酒店、餐厅等公共无线网络处理敏感工作，配备保密机，不使用接入互联网电脑及具有无线互联功能的电脑处理敏感信息；不在非办公专用电脑上存储、处理敏感信息，避免通过手机、网络谈论等方式传递敏感信息；电子设备安全上网，定期杀毒，如需销毁重要或敏感信息，应当进行粉碎处理；使用过的旧手机、旧电脑、文件手稿等不随意丢弃，等等。
第七，业务安全。在明星承接业务、对外投资、委托理财前，要聘请专业的法律团队进行项目审核；明星投资置业的，要做好企业的内部合规建设，确保公司业务合规及资产安全；做好明星的合同管理，要审查明星所签订各类合同的各项条款，避免受人欺诈；在明星履行合同义务、承接业务的过程中，要严格遵守法律法规的规定以及合同的约定，做到合法合规，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违法或违约风险；在明星参加拍摄、演唱会等过程中，要提前查验场景、设备、道具的安全性与稳定性，确保辅助人员的专业性，避免发生安全事故、演出事故等。
（三）专业的危机应对
在明星遭遇具体危机时，要委托专业团队，并按照正当程序做出专业、有效的危机应对，最大化维护明星的利益。
第一，要及时组建危机应对小组，包括聘请专业的公关团队及律师团队进行专业分析，制定统一的应对方案，分工协作，互相配合，及时妥善处理。
第二，要做好危机公关，工作室及时发布声明，澄清事实真相，并实时掌握舆情动态，通过正当手段控制不实消息的传播，降低危机事件对明星的不良影响。并且，发布的声明内容一定要做到严谨、客观、合理，避免因不当声明导致二次损伤。
第三，要及时调查、收集对明星有利的证据线索，做好证据的固定保全工作，委托律师起草相关法律文件，并采取相应的法律手段，包括发律师函、投诉、起诉、报案等，以维护明星的合法权益。
第四，若明星因违法犯罪进入法定追责程序，应及时委托律师作为代理人参与诉讼程序，第一时间会见明星，为明星展开申诉、辩护等工作。对案件进入司法程序的，要及时申请不公开审理，维护明星的隐私；对案件进入行政处罚程序或者行业自律惩戒程序（如中国演出行业协会道德建设委员会对明星违反从业规范的行为进行评议）的，应及时提交申辩材料[26]；对受到联合抵制的明星到期符合复出条件的，及时提交复出申请[27]等。
[注]
[1] 参见，北青网：http://news.ynet.com/2019/07/20/1957675t70.html，最后访问日期：2021年8月2日
[2] 参见，凤凰网：https://ent.ifeng.com/c/7hWthpHRuKu，最后访问日期：2021年8月3日
[3] 参见，凤凰网：https://www.163.com/dy/article/GAQ2TUIU0536CCS7.html，最后访问日期：2021年8月2日
[4] 参见，凤凰网：https://ent.ifeng.com/idolnews/mainland/detail_2013_05/18/25449021_0.shtml，最后访问日期：2021年8月2日
[5] 参见，凤凰网：http://phtv.ifeng.com/a/20161107/44487501_0.shtml，最后访问日期：2021年8月2日
[6] 参见，新浪网：http://ent.sina.com.cn/c_star/2000-02-02/531.html，最后访问日期：2021年8月2日
[7] 参见，凤凰网：https://fashion.ifeng.com/a/20151016/40133011_0.shtml，最后访问日期：2021年8月2日
[8] 参见，凤凰网：https://news.ifeng.com/history/1/renwu/200811/1110_2665_870095.shtml，最后访问日期：2021年8月2日
[9] 参见，青岛新闻网：http://www.qingdaonews.com/gb/content/2010-11/25/content_8576881_3.htm，最后访问日期：2021年8月2日
[10] 参见，新浪网：https://ent.sina.cn/star/tv/2007-01-10/detail-iavxeafr8893732.d.html?from=wap，最后访问日期：2021年8月2日
[11] 参见，中华网：https://ent.china.com/star/gang/11057089/20190228/35321028.html，最后访问日期：2021年8月2日
原文链接：http://www.zhonglun.com/Content/2021/08-05/114727127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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