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前，笔者撰文《终身监禁应适用于“十恶不赦”的暴力罪犯》，引起诸多异议，不仅仅是反对二审改判，主张“应立即执行死刑”的意见，相当部分监狱人民警察也不赞同“终身监禁应适用于‘十恶不赦’的暴力罪犯”的观点。
昨晚，用微信和一位法学素养极好的80后谈论此案，内容集中在“DNA”“犯罪悔意”“如实坦白价值”三个问题上。
其中，关于“DNA”的对话如下（根据微信摘录）：
某先生：“说是广西那个案子没有提取到DNA证据。”
笔者：嗯，尸检报告里没有提及这个问题。
……
某先生：我倾向于是疑罪留命，这么个案子，仅仅凭自首就改判，说实话，不太正常。
笔者：不正常是整个案子没有其他证据加以印证，非常危险，万一说谎，就是错案或冤案。
再读杨光毅案的“自首价值”
笔者曾撰文:“那么，二审法院为何会改判杨光毅死刑缓期执行呢？作为一名从事刑事辩护工作的律师，笔者认为，依照现行法律制度，今年3月25日二审法院依据犯罪人自首，认定为从轻减轻情节改判死刑缓期2年执行，并对其限制减刑，是有充分依据的！在这桩牵动全社会关注的刑事案例中，若没有罪犯家属及时劝告杨光毅投案自首，被害未成年人（幼女）案件，便难以及时侦破。”
“因为涉及认定犯罪成立的一系列关键证据，都是犯罪自首坦白供认的，包括作案（脱下裤子、掐昏过去、装进蛇皮袋、刺伤双眼、实施奸淫）手段、被害人的反抗和无助（苏醒后企图爬出蛇皮袋）、移动（滚动、搬运）方式、具体的致死方法（水里浸泡）、抛尸的确切地点等等，都是非常的隐秘，只有犯罪人本人才知道的事实。由于犯罪人的自首，才得以及时侦破凶案、有效避免了错案冤案的发生。”
确切地说，上述议论仅仅说明了“有价值的自首”和“廉价自首”的区别。
然而，更加重要的是，一桩严重地侵害公民生命（奸淫幼女）案件，证据仅仅是口供，尸检报告也是因为口供找到抛弃的尸体而做出，据此，就判处死刑还立即执行吗？
记得，去年笔者在卓安所办理应聘手续时，有幸参加（旁听）了卓安所举办的“内训学习”。当时，就是针对最高法的指导案例开展讨论。案例也是只有被告人口供的情形，其结果是判处死刑立即执行。指导意见指出：……在被告人指认的项链遗失地点，确实找了被害人案发时佩戴的项链，……强调是只有被告人知道的“隐秘性事实”。当时，我就很冒昧发言：万一被告人目睹此抢劫案，或者不是一人作案，也可以知道项链的遗失地点！
若“强奸”案件没有犯罪人的“DNA”
自首的价值何在？
判决书表明，经鉴定，杨晓燕的死因系由于被他人强暴伤害过程中，胃内容物反流进入气管、支气管和气管被锐器刺破，气管外周围血管损伤出血，血液直接流入气管、支气管，造成气管、支气管填塞致机械性窒息而死亡。
作为一名从事刑事辩护工作的律师，如何理解“强暴伤害”？通常，新闻报道或文章、报告中使用的“强暴伤害”一词，就是形容可能“遭受强奸”之事，至于是否真的构成强奸罪，有待法院的认定。
但是，若在尸检报告中使用“强暴”一词，所指就不容含糊，就是指被害人遭受到强奸、奸淫。
那么，毋庸置疑，既然尸检报告指出“由于被他人强暴伤害”，就下来就是所提取的“DNA”证据，是否与被告人的“DNA”相匹配？
这么重要的证据，可谓唯一能够锁定犯罪人的证据信息，这样就能够确认被告人实施残酷手段加害烈士之女的确凿证据，在哪里呢？
如果，在被害人身上没有提取到施与强暴者“DNA”，或者所提取的“DNA”与被告人不相匹配，自首的价值就将被大打折扣，锁定被告人的证据链也就会出现裂痕。
DNA鉴定属于我国刑事诉讼法上的法定七种证据之一，进一步讲DNA鉴定属于刑事证据分类中的言词证据（鉴定意见）。这就决定了DNA鉴定不能单独作为定案的根据，其证明力并无绝对的效果，而是同其它任何形式的证据一样，同样要依法查证，只有查证属实，才能作为认定案件事实的依据。
再加上DNA鉴定意见也会存在一定瑕疵，例如同卵生殖的孪生兄弟之间的DNA是100%相同的。
DNA鉴定结论能否提交于法庭，关键在于取样之方法、取样过程、样品的保存情况、实验室的操作和管理等方面是否符合等等，该案系被抛尸山坡，此前又在水里浸泡，必定给提取DNA造成更大的难度。
因此，这份由“自首”所形成的证据价值，在没有DNA鉴定意见印证的前提下，其价值将会被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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