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辩”为三年半

——“声哥”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案

 

文/曾庆鸿、樊颖奇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有责任。

“声哥”的案子终于来了判决，我们团队做的罪轻辩护颇有成效，但我仍感沉重。

国之税收，民惟邦本。税收的重要性决定了国家对税收征管秩序的严厉要求。当前，打击税收犯罪已成常态化，涉税案件成为当下以及未来很长一段时期里，民营企业主涉刑风险的高发地。遗憾的是，不少老板们在如此高压态势下，税务合规意识不足，比如本案“声哥”。

浩瀚商海浮沉中，居间开票惹官司

“声哥”纵横商场几十年，曾是W县木材行业的领军人物。从商多年，“声哥”四处奔波，活跃于各大公司、老板之间，木材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但实际上，“声哥”是公司掌控方向的老板，也是实际延展业务的营销员，更是小心翼翼维系合作关系的客户经理。在不同角色之间切换，“声哥”最关心的还是：如何能够留住客户？

2018年-2019年，公司正处于发展期，为了留住客户，稳定合作关系，当几个深受发票问题困扰的大客户找到自己时，“声哥”选择了仗义出手，帮助几家公司介绍上游开票公司，做起了“红娘”，不为赚钱，就图个情义。可没想到，就是这“仗义相助”，为“声哥”惹来了牢狱之灾。

2021年11月，J市公安局向W县公安局移送了一条来自J市税务稽查局的涉税案件线索：W县三三木制品厂存在资金回流1000余万，涉嫌虚开增值税发票犯罪。当月9号，W县公安局决定立案。“声哥”牵连其中，警方指控下游几家公司与三三木制品厂之间的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交易，“声哥”明知双方公司无真实货物交易的情况下，仍作为居间介绍人，实施帮助传递虚假合同资料、使用其个人账户中转配合上下游企业操作资金回流等行为，从中收取了价税金额0.5%-1.5%不等的介绍开票费。2018-2019年期间，“声哥”介绍三三木制品厂向A、B、C三家公司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168 份，金额1600万余元，税额250万余元，从中获利22 万元。

根据刑法205条第1款规定，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或者虚开用于骗取出口退税、抵扣税款的其他发票的，虚开的税款数额巨大（250万元）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五万元以上五十万元以下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团队作战成合力，专家论证破僵局

2021年12月，“声哥”主动向W县公安局投案，并退赃，顺利被取保候审。案件在审查起诉时，自愿签署认罪认罚，检察院提出判处有期徒刑5年的量刑建议。这位年逾6旬的木材老板，本来可在家享受天伦之乐，但因本案旧病复发，头上又添银发。5年的牢狱，让他寝食难安。

2022年5月，“声哥”的家属辗转联系到曾庆鸿律师团队，接手案件后，团队成员分工合作，迅速展开阅卷工作，及刑事辩护“五纲”的制作工作。涉税案件案卷庞杂，阅卷难度大是个硬伤。近5000页的案卷材料中，一半为交易流水及发票信息。就是在这样海量数据中，团队成员通过反复比对，梳理了银行流水与开票明细多个不匹配之处，从而为后期认定“虚开金额”不实及“有货代开”提供了强有力的证据支撑。

同时，鉴于涉税案件的专业性，为尽可能保证案件辩护不脱离税务工作实际。一方面，充分听取团队具有财会背景律师的思路意见，另一方面，就关键案情向学界专家、税务师、税务部门的实务人士等税务专家请教，共同研究辩护方案。“声哥”也是性情中人，主动配合律师，自行搜集整理存在真实“有货代开”的证据材料，充实完善辩护证据链，形成辩护合力。

罪轻辩护终成真，五年“辩”为三年半

团队经研究认为，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系行为犯，行为人不具有骗取国家税款的目的，并且未造成国家税款损失，其行为不构成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本案中，“声哥”与受票方存在部分真实交易，以三三木制品厂名义代开发票，属于“有货代开”，不属于虚开，应当予以核减，并且起诉书指控的虚开金额与抵扣税款数额的证据不充分，定罪证据不足。据此思路，曾律师同承办法官多次沟通，案件两次开庭审理，提交数份书面辩护意见、案例检索报告等材料，尽全力做到说理有据，论证合法。

庭上一小时，庭下两月功。“声哥”案件的庭审中，面对我们“较多”的辩护意见，法官耐心的听完全部，未作打断。我想，这或许就是法律人之间的惺惺相惜。一个努力的律师与一位尽职的法官的相遇，为了追求正义，他们站在法庭的两边，但同属于法律人的阵营。

最终，法院采纳了我方的部分辩护意见，判决“声哥”犯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比原有检察院五年有期徒刑建议减少一年半。

收监前，我同“声哥”见了面。他说：“发票难找是我们这种小企业最头疼的，原以为这是行业惯例，哪想到……唉，难回头啊！”

“知不知，尚矣；不知知，病也。”企业经营者应当意识到，税务犯罪打击常态化背景下，企业涉税问题将成为企业一大风险点，需树立合规意识。做好事前合规自查，查漏补缺，防微杜渐，提前化解刑事风险。如若企业不具备相关专业人士，可聘请专业律师做以合规体检，进而整改。

（涉及人物及单位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