厘清撤回起诉协议实质内涵

当前,许多国家利用刑事司法促进企业合规,包括在侦查(调查)期间对企业及其负责人慎用强制措施,以免影响企业的正常经营;在审查起诉时适用不起诉或辩诉交易,给企业留下生存的机会。其中,适用DPA方式就是选择之一。在有关企业合规文献资料中,有的将DPA翻译成延期执行协议或者推迟起诉协议等。从字面上看,延期执行或者推迟起诉容易让人误解为没有起诉。对此,笔者建议将DPA翻译为“撤回起诉协议”,才可以准确地认清DPA的真实含义。

近年来,在司法实践中,美国检察机关时有运用“DPA”(Deferred Prosecution Agreement)方式处理企业合规案件。在有关企业合规文献资料中,有的将DPA翻译成“延期执行协议”或者“推迟起诉协议”等。从字面上看,延期执行或者推迟起诉容易让人误解为没有起诉,尤其是在企业合规不起诉或者暂缓起诉范畴中,更容易使人认为没有提出起诉,这类翻译并不能准确反映DPA的实际情况。对此,笔者认为,有必要探讨DPA的准确内涵,以增强对其辨别和认识。

DPA的具体内涵

《美国反海外腐败法信息指引》是美国司法部和美国证交会于2012年11月联合发布的处理企业合规案件的文件,其中有对DPA的解释(见该文件第74页)。有的翻译为:“在暂缓起诉协议(通常被称作DPA,缓诉协议)下,司法部会向法院提交一份起诉书,但同时又会要求暂缓起诉,即通过延缓起诉,给公司以立功表现的机会。”这段译文含义不清楚,容易引起误解,特别是在DPA机制下是否起诉这个关键问题上含义不清楚。

笔者根据上述文件以及通过对有关协议的研究认为,以上关于DPA的文字的含义是:“根据DPA,美国司法部向法院提交一份指控文件,但同时要求法院对此案延缓审理,以便相关企业作出好的表现。”根据以上文件和对DPA机制的具体考察,笔者认为,DPA具体内涵是:检察机关在审查起诉过程中设立一定的条件……在检察机关审查起诉阶段,如果被告人同意协议所列的这些条件,检察机关可以与被告方达成书面协议后将案件起诉到法院,或者有些案件检察机关在此前已经将被告人起诉到法院,但在达成DPA时可以修改起诉书,但检察机关都可以根据协议要求法院在考验期内不审理该案;如果被告人在考验期限内完成了协议条件,检察机关可以撤回起诉,被告人将不被审判定罪。如果被告人在考验期内没有完成协议条件,则法院可以不经审判,并在被告人不到场的情况下直接按照检察机关的指控判决被告人有罪并根据协议量刑。

在企业合规案件的考验期限之内,如果被告人基本上遵守与检察机关达成的协议条件,但是也有新的违法行为,经法院审查,如果新的违法行为不严重,可以不另行审判定罪,检察机关和法院也可以同意不另行起诉,并在考验期满后经法院同意后撤销案件。

DPA这种制度类似我国刑事诉讼中的附条件不起诉,但是又有显著不同:第一,附条件不起诉中,检察机关没有将被告人起诉到法院,而DPA是将案件起诉到法院。第二,附条件不起诉情况下检察机关与被告人没有书面的协议,而DPA中被告人必须与检察机关达成书面协议。第三,附条件不起诉决定作出之后如果被告人违反条件,检察院应当撤销附条件不起诉的决定,提起。而根据DPA,被告人如果违反协议条件,检察机关无需重新起诉。第四,我国的附条件不起诉目前只适用于未成年人犯罪,是否适用于其他领域,还在探索中。

基于上述分析,笔者建议将DPA翻译为“撤回起诉协议”,才可以准确地认清DPA的真实含义。

DPA制度的适用

在英美法系国家,撤回起诉意味着刑事案件的终止,撤回起诉之后应当撤销案件。根据无罪推定的原理,被告人应当是无罪的,如果在押,应当立即无罪释放。DPA达成之后,被告人就可以被释放,不再羁押或者受制于其他限制人身自由的措施。据笔者考察,通常DPA的被告人都能遵守协议,得以撤案。DPA考察期结束之后,案件被撤销,被告人无罪,根据一事不再理的原则,检察机关在撤回起诉之后不得就该案被告人就同一罪名再次提出起诉。所以,一些被告人愿意接受DPA方式处理其案件。

当前,许多国家利用刑事司法促进企业合规,包括在侦查(调查)期间对企业及其负责人慎用强制措施,以免影响企业的正常经营;在审查起诉时适用不起诉或辩诉交易,给企业留下生存的机会。其中,适用DPA方式就是选择之一。笔者认为,深入研究DPA,可以认清其本质内容,正确认识这样一项制度。

(作者单位:中国政法大学诉讼法学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