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例已经被《庭立方优秀案例库》收录，编号2023年84号

一、案件结果、亮点、焦点、封面语

罪名：提供侵入、非法控制计算机信息系统程序、工具罪

结果：公安机关撤销案件

亮点：600万获利提供工具案取得撤案结果

焦点：；软件涉嫌违法功能原理；“专门性工具”；撤案处理

封面语：公安机关以M某某涉嫌提供侵入、非法控制计算机信息系统程序、工具罪提请检察院批准逮捕。经过与检察官的多次沟通，最终检察院采纳了辩护人提出的辩护观点，认为涉案软件不具有侵入或非法控制的功能，故M某某的行为不构成犯罪，对其作出不予批准逮捕的决定。

二、案情简介

      M某某在网上向他人出售苹果手机“改机软件”，软件后被他人用于批量购买、登陆抖音账号、散播涉黄信息而案发。经鉴定，销售金额总计约1500万，M某某从中获利600余万元。

三、办案过程

      当事人家属从网上查询到我们以往办理的案件、撰写的文章、讲授的课程后直接来到律所办理委托手续。本案当事人的涉案金额巨大，一旦被认定有罪，刑期至少在五年以上，其工作和家庭都将遭到沉重的打击，当事人家属恳切希望辩护人能够帮助将案件的影响降到最低。面对当事人获利600万这一巨额数字，辩护人冷静分析，沉着应对，在与当事人沟通、梳理案情后，快速抓住了案件辩护要点。

      辩护人介入后，根据以往经验对软件功能可能存在的违法情形作出预判，结合会见情况，针对软件核心涉嫌违法功能展开辩护工作。在批捕阶段，辩护人不断与检察官就软件技术功能分析以及合理使用场景进行沟通，根据沟通情况前后提交4份意见材料，最终软件不具有侵入或非法控制的功能的辩护观点被检察官采纳，不予批准逮捕。后针对司法机关仍存的疑虑，辩护人补充提交了行业背景材料、大厂同类技术产品材料，并与抖音官方专家团队沟通，不断强化辩护观点，最终“专门性工具”的认定被彻底否定，案件由公安机关作撤案处理。

四、办案思路

      辩护人总体认为，涉案软件实质上是一种“越狱增强软件”，不属于“专门”侵入、非法控制计算机信息系统的程序、工具，尽管后续被不法分子用于实施违法犯罪活动，但M某某主观上对此始终持否定态度。故既不存在明知而提供，也不属于“专门性工具”，不符合提供侵入、非法控制计算机信息系统程序、工具罪的构成要件，M某某的行为或不构成犯罪。

（一）涉案软件仅是用户获取系统权限后对自己手机进行控制，不涉及任何第三方计算机信息系统

      由于苹果IOS系统采取了较为封闭的系统环境，对用户权限进行了诸多限制，故自被广泛使用以来，就产生了一群具有“越狱”需求的用户，涉案软件正是基于此种需求开发。越狱能够使得用户取得最高系统权限，可安装各类功能插件，读取到设备中的全部数据，实现各种自定义设置。所以在本质上，涉案软件是一项越狱功能增强插件，是为了进一步强化“控制自由”而存在。在涉案软件的运行过程中，用户可以直接查看手机内App的缓存目录，清理、备份、导出缓存目录文件、环境文件，以及可以修改手机参数。但上述功能的实现均是用户对储存在自己手机内、属于自己的数据进行操作、对自己的手机设备进行控制，在此过程中不涉及任何App或第三方计算机信息系统，更不存在对于计算机信息系统的侵入与非法控制。故辩护人认为M某某或不构成提供侵入、非法控制计算机信息系统程序、工具罪。

（二）涉案软件仅具有通用功能，司法鉴定不能作为认定涉案软件属于“专门性”工具的依据

      公安机关委托上海泓连司法鉴定所出具的鉴定意见中指出，利用涉案软件的备份导入功能，可以在新设备上跳过验证、直接登陆抖音，因而涉案软件具有具有危害性。但实际上该功能作为一种通用性技术，在各类App、网络连接过程中大量存在。涉案软件之所以能够在新设备上跳过验证，是因为利用涉案软件能够对抖音App缓存数据进行备份、转移，其中包括了本地的Cookie文件。抖音服务器在新设备发出访问请求时，读取到了该项Cookie文件，便同意了相应的登陆请求。而对于该项Cookie文件的权属，包括用户的账号登陆数据等信息，储存于用户的设备之中，归属于用户。因而对该文件进行复制、转移到新设备仍属于用户对自己数据进行的操作，不存在侵入、非法控制第三方计算机信息系统的情形。故该份司法鉴定意见不足以认定涉案软件属于“专门性”工具。

（三）M某某主观上对于涉案软件用于违法犯罪持否定态度，该软件也设置了相应的屏蔽措施防止被滥用

      对于潜在的滥用风险，M某某在向他人销售时多次强调不得将软件用于违法犯罪活动，在软件用户协议以及第一次联网运行时也提示用户，软件作为辅助工具不得用于任何违法用途。同时，涉案软件在读取App缓存数据时对如微信、支付宝等社交类、支付类软件进行了屏蔽，用户无法对这些软件的缓存数据进行备份、拷贝或其他操作，为的也是能够防范风险、防止滥用。从主观上看，M某某对于下游潜在的违法犯罪活动持否定态度，不符合本罪主观构成要件；从具体实行行为来看，如果M某某能够构成本罪，那么全部软件用户中多次使用者就是具体实施侵入、非法控制计算机信息系统的人，则也要对他们以相应罪名追究刑事责任，这似乎也并不妥当。故辩护人认为M某某不能构成本罪。

（四）M某某距离下游具体犯罪较远，情节轻微，主观恶性不大，愿意退出违法所得

      M某某对下游违法犯罪行为并不知情，直到报请批捕前才从公安机关了解到，有不法分子利用涉案软件中的备份功能，批量收售抖音账号，提供给他人使用，再后被用于涉黄信息的传播。故即便后续查实下游犯罪，M某某距离核心违法犯罪行为非常之远，尽管其在客观上对下游犯罪有一定的帮助作用，但涉案软件作为一种通用型备份工具，其“中立性”不得不纳入考量范围。同时，M某某到案后如实供述，积极配合侦查机关工作，认真悔过，态度良好，故辩护人认为M某某即便涉嫌犯罪，其行为情节轻微，主观恶性不大。

五、办案结果

      陈沛文律师以专业的辩护水平和丰富的办案经验，有力论证了涉案软件不属于“专门”侵入、非法控制计算机信息系统的程序、工具，且M某某在主观上不具有犯罪故意，犯罪情节轻微。最终辩护意见得到采纳，人民检察院认为，涉案软件不具有侵入或非法控制的功能，也并非“专门性工具”，故M某某的行为不构成犯罪，对其作出不批捕决定，两个月后，公安机关撤销案件。当事人得知这一超出预计的结果后激动万分、连连道谢，表示本案能找到我们办理真的太幸运了，靖霖律师再次展现出了令当事人满意的尽职尽责与专业水平。

六、办案心得

      从当事人利益最大化角度，辩护人在接受委托后精准直击辩护要点，通过与司法机关反复沟通、充分解释，先为当事人争取到了不批捕决定，后又继续深入研究，补充提交一系列有力证明打消司法机关的疑虑，最终公安机关撤销案件。正是由于辩护人的不断争取，最后的结果令当事人十分满意，辩护工作获得显著效果。

      从刑事辩护角度，提供侵入、非法控制计算机信息系统程序、工具罪的的辩护要点在于“侵入、非法控制”功能和“专门性”工具的认定。以本案为例，涉案软件涉嫌违法的核心功能之一是司法鉴定中提及的“跳过抖音验证”功能，这一功能涉及到Cookie技术，这一技术被广泛使用于各类App和网站连接过程中，故涉案软件采用Cookie技术以实现在新设备上跳过验证，不属于“专门性”工具；核心功能之二是软件所包含的修改手机设备信息的功能，辩护人对比了XX区（20XX）沪0XXX刑初10XX号案例，发现两个涉案软件之间存在着“篡改”与“提供”、“主动”与“被动”之分别，本案单纯的、被动的让抖音App读取本地终端数据无法评价为主动性的“侵入”。

      除此以外，本案中用户与App运营商之间基于用户服务协议形成合同关系，对于自己的手机设备与数据信息具有自决权，且涉案软件所具备的功能均有其合理应用场景，作为越狱增强插件帮助用户增强系统的稳定性，更好地管理手机设备，也能在市场上找到同类App。涉案软件不过是将一些通用技术功能整合，不能被认定为侵入、非法控制计算机信息系统的“专门性工具”。

      综上，针对提供侵入、非法控制计算机信息系统程序、工具罪，结合本人办理的此类案件，总结出以下四点辩护策略供大家参考：第一，把握会见时机，充分了解相关技术的功能及行业惯常运用；第二，做好关联法规及行业标准的检索，确定违法性节点，以既有判例作为出罪参考样本；第三，审查探寻涉案技术模式的正当化节点，增加应用场景合理性等分析；第四，结合当事人具体行为进行去犯罪标签化与人品辩护，寻求无罪转机。本案的办理也是延续了我所办一案件、写一文章、编一课件的产品转化思路与要求，让靖霖品牌在新型手机黑灰产领域占据先机。